第115章 夢魘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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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夢魘禍世
你會心願成真。
由夢神親口說出的這幾個字, 分量太重了。
誘惑力太大，蘇宴反覆告誡自己保持冷靜，他闔眸思索片刻後, 擡起手，指尖玄光流轉，整個牢房內的法陣光芒閃了閃, 隨後逐漸弱下去。
應知離擡起眼睛, 眸光很暗, 卻異常平靜。
蘇宴卻忽然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牢房內的法陣霎時重回原狀。
“解除陣法？”他幾乎笑出聲，“夢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應知離神色微微一怔。
“你想逃。”蘇宴笑意愈深, 似乎明白了什麽, 篤定道，“你想趁法陣失效的那一刻, 動用法術回到夢境逃離此地, 對不對？”
應知離閉上眼, 沒說話，長期的疼與失血，以及無止無休侵蝕著他神智的煞氣, 讓他連思考都困難。
“你以所夢成真這一條件誘惑我。”蘇宴語氣不為所動，冷聲道，“你們祥瑞的心思可太好猜了。”
應知離面色蒼白, 許久，虛弱道：“可你若想所夢成真, 就必須放開我。”
“當然，但不是現在。”蘇宴站起身, 回應道，“我不喜歡沒有誠意的合作，夢神，你仍有考慮的時間。”
他轉身踏出去，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我等待你最終的答案。”
離開牢房，走遠了，確保應知離再聽不見任何談話聲後，蘇宴眼神一擡，有下屬立馬上前。
下屬恭敬：“稟少主，最近蒼靈上仙在暗中調查夢神的蹤跡，此地怕是快被發現了。”
蘇宴目光銳利：“四海是不是還有幾只上古兇獸蠢蠢欲動？以及妖獸窟中還拘押了不少鬼物惡煞，你帶人將這些邪祟全部放出。”
下屬一頓，躊躇道：“可這麽多邪祟一次性傾巢而出，足以在四海再掀起一次兇獸潮了。”
“能暫時攔住蒼靈上仙就行。”蘇宴挑眉，語調冷靜，“她不會不管此事，雖然我看膩了蒼生與愛人二選一的爛橋段。但不得不說，有用就行。”
下屬領命而去，沒走幾步，卻又被蘇宴攔住。
“這期間，想辦法給夢神間接透露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讓他誤以為蒼靈上仙身負重傷。”
下屬疑惑：“可少主，他會信嗎？”
“會。”蘇宴篤定道，“這麽多天，蠱毒，煞氣，諸多折磨早已讓他精神在崩潰邊緣了，現在，只差一根點燃的引線。”
下屬依言照辦。
三日後，數十萬邪祟破印而出，四海生亂。
應知離依舊倒在監牢裏，整個人陷入瀕死，每隔幾日就會有看守來給他送一碗水，他想說謝謝，可氣息太過微弱，大多時候只能聆聽。
這個看守自他被關進來那日起就在了，很健談，對他惡意不重，偶爾還會跟他聊些外界的情況。
“你知道嗎？以前被蒼靈上仙鎮壓過的兇獸卷土重來了。”
應知離目光微動，想撐著力氣擡頭。
看守負責拘押他這麽久，當然知道他最為關心這這位上仙，又多說了幾句。
“聽聞蒼靈上仙又出征鎮煞去了，你別看我啊看我也沒用，等我下次換班幫你出去再打聽打聽。”
應知離的意識很模糊，狀態差到極點，他一會清醒一會昏迷，斷斷續續能聽到牢外有人交談聲與腳步聲。
似乎在談的，都是蒼靈上仙。
他廢了很多功夫將自己身體挪到監牢門邊，想試圖再聽得清晰一點。
鋃鐺鎖鏈將他手腕腳腕全部磨破，血肉模糊。
“這次上仙征戰不順利？”
“不順利，畢竟這次邪祟太多了，而且聽說上仙此番征戰並非全神貫註，似乎還在尋人。”
“尋人？”
“對，所以分了心，受傷了。”
應知離全身血液一涼，疼痛翻湧。
再三日後，看守回來了。
“出事了出事了！蒼靈上仙身負重傷！”看守看上去慌慌張張，一邊說，一邊翻出靈鏡上的各種消息與佐證給他看，“我同僚道友說，似乎是因她道心不穩什麽什麽的，總之現在不太樂觀。”
應知離指尖攥了攥，心臟鈍疼，眼前發黑，仿佛是有一柄刀錐進來，絞得他腦海群魔亂舞般混沌暈眩。
他閉目，狠狠呼吸了幾氣。
可沒用，疼痛徹底吞噬他。
他知道自己要熬不住了，精神即將土崩瓦解。
次日，監牢門再次被打開，蘇宴再來看他時，嚇了一跳。
應知離倚靠在墻邊，垂著頭，神情晦暗不清，垂在兩側的烏發淩亂不堪，周身都是血，手腕腳腕將鎖鏈扯得筆直，磨破了皮膚，潰爛結痂，再潰爛。
他似乎是想離開這裏，生存本能讓他瘋了般掙紮，純粹旺盛的意志讓他頭破血流，但無濟於事。
蘇宴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一只被困在籠子裏絕望的野獸。
“解除禁錮吧。”應知離頸部青筋隱隱跳動，聲音嘶啞疲憊，“我如你所願。”
蘇宴先是驚奇，而後終於一點點笑了出來。
“合作愉快，夢神。”
長久設在這房間裏玄黑森然的禁錮陣法，徹底熄滅。
應知離的依舊垂目，沒擡頭，也沒看蘇宴。
他的烏發開始漸漸泛成銀白，額間有神紋浮現，眼眸一閉，再睜開時，柔藍如星。
白色流光在他周身縈繞。
蘇宴驚嘆。
他心裏抑制不住的興奮，夢神，這才是夢神真正的模樣，他半生嘔心瀝血，就是為的這一天。
“這是你所需之物。”蘇宴竭盡全力保持鎮定，將手中一顆丹藥遞過去，“服下它，你便可擺脫祥瑞天性，擁有傷人之力。”
應知離接過丹藥，在手中端詳打量了須臾，眼睫微顫，沒什麽猶豫地就咽了下去。
蘇宴強行按耐住心中激動戰栗，微笑等待。
這世間真的有辦法做到違拗祥瑞的天性嗎？
當然沒有，正如人類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生出翅膀，長出魚鰓。
他一直在騙人。
而他給的，是足以讓他變作提線傀儡的蠱。
“夢神，該你兌現承諾了。”
蘇宴不怕他反悔，一來他已被控制，二來……無論如何，他哪怕再恨，都傷不了人啊。
應知離緩了緩，恢覆了幾分氣力後擡起手，掌心柔軟的光輝朝著蘇宴飛去，盛大似雪。
光芒逐漸從牢房洶湧溢散。
“名利，聲望，財富與修為，是你心中所求。”
應知離紅衣白發，哪怕狼狽破碎至此，卻依舊氣度超然，恍若天人下凡。
他本就是只會庇佑與守護的神。
“自此，你心中所願，皆可悉數擁有。”
他一字一句，降下來自夢的祝禱。
澎湃洶湧的雲霧籠罩一切。
隨著飄渺的聲音落下，蘇宴感知到他身體頓時充盈著浩瀚無比的修為，足以匹敵上仙，甚至隱隱有超過的跡象。
稍微心念一動，法術一揮，地宮外的滂沛驟雨霎時停歇。
蘇宴頓時大笑起來。
果然，夢神能更改命數因果，實現六道生靈的任何願望。
“現在，我反悔了。”他看著應知離晦暗的神色，得意道，“抱歉我要將你這位夢神，困於噩夢虛妄中。”
“畢竟將你囚禁於現實，蒼靈上仙遲早都會找出你。”
蘇宴微笑。
……
滂沱大雨不停，滾滾雷聲焦躁不安，滾出天際一片烏黑森然。
在又蕩平一處蘇宴勢力的宅邸卻依舊一無所獲後，祈清和絕望坐地在一處道觀裏，手撐著頭，蹙眉閉目。
找不到。
她根據從暗場黑市裏撬出的情報，蕩平收拾了一處又一處地點，挖出了一座又一座地宮，甚至將各處秘境都跑了個遍。
她真的已經掘地三尺將整個四海翻個底朝天了！
可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他。
怎麽辦啊。
蘇宴也無蹤無影，祈清和竭力保持自己鎮定，她想，應知離如今一定在蘇宴手上，被關在了一處她所不知道，或者無法到達的地方。
振雷之下，有腳步聲踏雨輕至。
“師兄？”祈清和擡頭看著來人，“是哪個地方又出事了嗎？”
蘇宴前段時間放出了一批兇獸想掣肘她，鬧出四海不少動蕩。
“不。”身著黃白羽衣的重芒微微搖頭，“這一次，出事的是夜晚。”
祈清和目光微變。
重芒思忖片刻，回答道：“或者說，出事的地方是夢境。”
“前段時間蘇宴放出的惡煞中，包含了大量的鬼物夢魘。”他皺著眉，顯然是覺得眼下情況不容樂觀，“而夢魘侵擾夜晚，導致六道生靈心魔滋生，如今已泛濫成災。”
重芒頓了頓，呼出一口氣。
“而……夢神缺位。”
祈清和腦海發懵。
但凡應知離還有點能力，他絕不會對此視若無睹，可如今……
她不敢再細想下去。
當天夜裏，祈清和再一次試圖入夢失敗後，她撐著身子坐起來，靠著道觀裏的香爐案閉目沈吟。
道觀外有不少人煙，白日寧靜，三更半夜卻陸陸續續傳來恐懼的慘叫。
都是被噩夢驚醒的。
睡眠。
它太平凡了。
平凡到如同春雨秋露，日升月落，如同呼吸一般理所當然，甚至不被人放在眼裏。
很多修士為了全神貫註進階修煉，甚至摒棄睡眠。
但人的記憶力，精神與情緒，都是在夜間睡夢裏恢覆的。
這種守護無聲無息，以至於當夢魘來襲，負責司掌夢境的神明消失後，人類才開始驚恐，驚恐睡眠對自己的重要性。
祈清和只能幹著急。
沒辦法，無情道的禁制註定了她無夢可做，她沒辦法獨自入夢！
道觀外又傳來一道電閃雷鳴。
祈清和望著如墨天空，心裏生疼。
假如我不再夢見你。
那我又該怎麽找到你啊。
這個念頭浮起來後，她恍然想起了什麽，從身邊翻出前段時間在交易所搶來的那瓶藥，徑直喝了下去。
這一次，祈清和再度見到內心黑暗下的一片荒蕪。
然後她看見了攔在面前的，束縛自己的，最後一根無情道枷鎖。
問道無情者從不入夢。
祈清和的手，輕輕觸上最後一根縈繞著紅光的鐵鏈。
如果，不修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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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知離擡起眼睛, 眸光很暗, 卻異常平靜。
蘇宴卻忽然停止了手中的動作, 牢房內的法陣霎時重回原狀。
“解除陣法？”他幾乎笑出聲，“夢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應知離神色微微一怔。
“你想逃。”蘇宴笑意愈深, 似乎明白了什麽, 篤定道，“你想趁法陣失效的那一刻, 動用法術回到夢境逃離此地, 對不對？”
應知離閉上眼, 沒說話，長期的疼與失血，以及無止無休侵蝕著他神智的煞氣, 讓他連思考都困難。
“你以所夢成真這一條件誘惑我。”蘇宴語氣不為所動，冷聲道，“你們祥瑞的心思可太好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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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但不是現在。”蘇宴站起身, 回應道，“我不喜歡沒有誠意的合作，夢神，你仍有考慮的時間。”
他轉身踏出去，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我等待你最終的答案。”
離開牢房，走遠了，確保應知離再聽不見任何談話聲後，蘇宴眼神一擡，有下屬立馬上前。
下屬恭敬：“稟少主，最近蒼靈上仙在暗中調查夢神的蹤跡，此地怕是快被發現了。”
蘇宴目光銳利：“四海是不是還有幾只上古兇獸蠢蠢欲動？以及妖獸窟中還拘押了不少鬼物惡煞，你帶人將這些邪祟全部放出。”
下屬一頓，躊躇道：“可這麽多邪祟一次性傾巢而出，足以在四海再掀起一次兇獸潮了。”
“能暫時攔住蒼靈上仙就行。”蘇宴挑眉，語調冷靜，“她不會不管此事，雖然我看膩了蒼生與愛人二選一的爛橋段。但不得不說，有用就行。”
下屬領命而去，沒走幾步，卻又被蘇宴攔住。
“這期間，想辦法給夢神間接透露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讓他誤以為蒼靈上仙身負重傷。”
下屬疑惑：“可少主，他會信嗎？”
“會。”蘇宴篤定道，“這麽多天，蠱毒，煞氣，諸多折磨早已讓他精神在崩潰邊緣了，現在，只差一根點燃的引線。”
下屬依言照辦。
三日後，數十萬邪祟破印而出，四海生亂。
應知離依舊倒在監牢裏，整個人陷入瀕死，每隔幾日就會有看守來給他送一碗水，他想說謝謝，可氣息太過微弱，大多時候只能聆聽。
這個看守自他被關進來那日起就在了，很健談，對他惡意不重，偶爾還會跟他聊些外界的情況。
“你知道嗎？以前被蒼靈上仙鎮壓過的兇獸卷土重來了。”
應知離目光微動，想撐著力氣擡頭。
看守負責拘押他這麽久，當然知道他最為關心這這位上仙，又多說了幾句。
“聽聞蒼靈上仙又出征鎮煞去了，你別看我啊看我也沒用，等我下次換班幫你出去再打聽打聽。”
應知離的意識很模糊，狀態差到極點，他一會清醒一會昏迷，斷斷續續能聽到牢外有人交談聲與腳步聲。
似乎在談的，都是蒼靈上仙。
他廢了很多功夫將自己身體挪到監牢門邊，想試圖再聽得清晰一點。
鋃鐺鎖鏈將他手腕腳腕全部磨破，血肉模糊。
“這次上仙征戰不順利？”
“不順利，畢竟這次邪祟太多了，而且聽說上仙此番征戰並非全神貫註，似乎還在尋人。”
“尋人？”
“對，所以分了心，受傷了。”
應知離全身血液一涼，疼痛翻湧。
再三日後，看守回來了。
“出事了出事了！蒼靈上仙身負重傷！”看守看上去慌慌張張，一邊說，一邊翻出靈鏡上的各種消息與佐證給他看，“我同僚道友說，似乎是因她道心不穩什麽什麽的，總之現在不太樂觀。”
應知離指尖攥了攥，心臟鈍疼，眼前發黑，仿佛是有一柄刀錐進來，絞得他腦海群魔亂舞般混沌暈眩。
他閉目，狠狠呼吸了幾氣。
可沒用，疼痛徹底吞噬他。
他知道自己要熬不住了，精神即將土崩瓦解。
次日，監牢門再次被打開，蘇宴再來看他時，嚇了一跳。
應知離倚靠在墻邊，垂著頭，神情晦暗不清，垂在兩側的烏發淩亂不堪，周身都是血，手腕腳腕將鎖鏈扯得筆直，磨破了皮膚，潰爛結痂，再潰爛。
他似乎是想離開這裏，生存本能讓他瘋了般掙紮，純粹旺盛的意志讓他頭破血流，但無濟於事。
蘇宴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一只被困在籠子裏絕望的野獸。
“解除禁錮吧。”應知離頸部青筋隱隱跳動，聲音嘶啞疲憊，“我如你所願。”
蘇宴先是驚奇，而後終於一點點笑了出來。
“合作愉快，夢神。”
長久設在這房間裏玄黑森然的禁錮陣法，徹底熄滅。
應知離的依舊垂目，沒擡頭，也沒看蘇宴。
他的烏發開始漸漸泛成銀白，額間有神紋浮現，眼眸一閉，再睜開時，柔藍如星。
白色流光在他周身縈繞。
蘇宴驚嘆。
他心裏抑制不住的興奮，夢神，這才是夢神真正的模樣，他半生嘔心瀝血，就是為的這一天。
“這是你所需之物。”蘇宴竭盡全力保持鎮定，將手中一顆丹藥遞過去，“服下它，你便可擺脫祥瑞天性，擁有傷人之力。”
應知離接過丹藥，在手中端詳打量了須臾，眼睫微顫，沒什麽猶豫地就咽了下去。
蘇宴強行按耐住心中激動戰栗，微笑等待。
這世間真的有辦法做到違拗祥瑞的天性嗎？
當然沒有，正如人類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生出翅膀，長出魚鰓。
他一直在騙人。
而他給的，是足以讓他變作提線傀儡的蠱。
“夢神，該你兌現承諾了。”
蘇宴不怕他反悔，一來他已被控制，二來……無論如何，他哪怕再恨，都傷不了人啊。
應知離緩了緩，恢覆了幾分氣力後擡起手，掌心柔軟的光輝朝著蘇宴飛去，盛大似雪。
光芒逐漸從牢房洶湧溢散。
“名利，聲望，財富與修為，是你心中所求。”
應知離紅衣白發，哪怕狼狽破碎至此，卻依舊氣度超然，恍若天人下凡。
他本就是只會庇佑與守護的神。
“自此，你心中所願，皆可悉數擁有。”
他一字一句，降下來自夢的祝禱。
澎湃洶湧的雲霧籠罩一切。
隨著飄渺的聲音落下，蘇宴感知到他身體頓時充盈著浩瀚無比的修為，足以匹敵上仙，甚至隱隱有超過的跡象。
稍微心念一動，法術一揮，地宮外的滂沛驟雨霎時停歇。
蘇宴頓時大笑起來。
果然，夢神能更改命數因果，實現六道生靈的任何願望。
“現在，我反悔了。”他看著應知離晦暗的神色，得意道，“抱歉我要將你這位夢神，困於噩夢虛妄中。”
“畢竟將你囚禁於現實，蒼靈上仙遲早都會找出你。”
蘇宴微笑。
……
滂沱大雨不停，滾滾雷聲焦躁不安，滾出天際一片烏黑森然。
在又蕩平一處蘇宴勢力的宅邸卻依舊一無所獲後，祈清和絕望坐地在一處道觀裏，手撐著頭，蹙眉閉目。
找不到。
她根據從暗場黑市裏撬出的情報，蕩平收拾了一處又一處地點，挖出了一座又一座地宮，甚至將各處秘境都跑了個遍。
她真的已經掘地三尺將整個四海翻個底朝天了！
可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他。
怎麽辦啊。
蘇宴也無蹤無影，祈清和竭力保持自己鎮定，她想，應知離如今一定在蘇宴手上，被關在了一處她所不知道，或者無法到達的地方。
振雷之下，有腳步聲踏雨輕至。
“師兄？”祈清和擡頭看著來人，“是哪個地方又出事了嗎？”
蘇宴前段時間放出了一批兇獸想掣肘她，鬧出四海不少動蕩。
“不。”身著黃白羽衣的重芒微微搖頭，“這一次，出事的是夜晚。”
祈清和目光微變。
重芒思忖片刻，回答道：“或者說，出事的地方是夢境。”
“前段時間蘇宴放出的惡煞中，包含了大量的鬼物夢魘。”他皺著眉，顯然是覺得眼下情況不容樂觀，“而夢魘侵擾夜晚，導致六道生靈心魔滋生，如今已泛濫成災。”
重芒頓了頓，呼出一口氣。
“而……夢神缺位。”
祈清和腦海發懵。
但凡應知離還有點能力，他絕不會對此視若無睹，可如今……
她不敢再細想下去。
當天夜裏，祈清和再一次試圖入夢失敗後，她撐著身子坐起來，靠著道觀裏的香爐案閉目沈吟。
道觀外有不少人煙，白日寧靜，三更半夜卻陸陸續續傳來恐懼的慘叫。
都是被噩夢驚醒的。
睡眠。
它太平凡了。
平凡到如同春雨秋露，日升月落，如同呼吸一般理所當然，甚至不被人放在眼裏。
很多修士為了全神貫註進階修煉，甚至摒棄睡眠。
但人的記憶力，精神與情緒，都是在夜間睡夢裏恢覆的。
這種守護無聲無息，以至於當夢魘來襲，負責司掌夢境的神明消失後，人類才開始驚恐，驚恐睡眠對自己的重要性。
祈清和只能幹著急。
沒辦法，無情道的禁制註定了她無夢可做，她沒辦法獨自入夢！
道觀外又傳來一道電閃雷鳴。
祈清和望著如墨天空，心裏生疼。
假如我不再夢見你。
那我又該怎麽找到你啊。
這個念頭浮起來後，她恍然想起了什麽，從身邊翻出前段時間在交易所搶來的那瓶藥，徑直喝了下去。
這一次，祈清和再度見到內心黑暗下的一片荒蕪。
然後她看見了攔在面前的，束縛自己的，最後一根無情道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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